隨着話聲走進一名修士,把一個禮盒放在桌上,道:“我家徐杜公子不小心誤傷了衛師侄,十分過意不去,特意送來仙銀百兩以爲賠罪。”
張生臉色就是一沉。不過他還沒來得及發作,忽然門外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:“小衛淵,聽說你被人給捅了?”
人未到,聲先至,開口先揭瘡疤,正是大師姐到了。
紀流離進了病房,看到張生,眼睛微不可察地亮了亮,然後又復正常。她拿起禮盒掂了掂,說:“百兩仙銀啊,真是太多了!你回去跟你家公子說,我們小衛淵不值錢,下次隨便賞個一兩二兩就行了。”
那修士對紀流離的態度明顯不同,賠笑道:“紀大師姐,我家公子對您一向尊重,這事跟您也沒關係啊……”
紀流離臉就是一沉:“把話帶到就行了,要你多嘴?滾!”
那人不敢多說,灰頭土臉地去了。
紀流離來到病牀邊,隨手在衛淵身上摸了一把,道:“一點小傷,嗯,藥下多了,不然傷已經好了。對了,聽說寶家那丫頭爲你擋了一劍!你快說,究竟使了什麼手段,把人家騙成這樣?你們是不是已經揹着我幹了點啥?共有幾次?”
這位大師姐是真的八卦,匆匆而來,知道得比張生還多。她兩眼放光,等着答案。可是衛淵哪知道寶芸爲啥會替自己擋這一下?他當時摔倒時已經昏了過去,其它細節還是事後才聽說的。
此前幾次約架,衛淵之所以總是被自己人坑,其實都是寶芸暗中佈置。小孩子藏不住心事,那些被寶芸指使過的人總會背地裡偷偷的說,衛淵又感知敏銳,自然都聽到了。不過一來約架混戰被揍一頓也不是什麼大事,衛淵不是一般的皮糙肉厚。二來寶芸私下也借了他不少仙銀,再加上公賬借的,衛淵都已經欠了好幾百年的年俸月銀。
別說寶芸只是暗中佈置,就算當面揍他一頓,衛淵也只會逆來順受,還要放軟身段免得硌了寶大小姐的手,畢竟讓金主開心比什麼都重要。
此次考前約架,寶芸不坑自己就不錯了,衛淵哪知道她爲啥要給自己擋劍?
紀流離問了半天見問不出什麼,就有些不高興,隨手在衛淵身上捏着,說:“這點小傷根本沒事,晚上你就可以修煉了,明天繼續洗煉根基。”
看着紀流離那雙不老實的手,張生微微皺眉。
好在她及時收手,張生才未發作。
紀流離回頭問:“一百兩仙銀啊,這你能忍?”
張生哼了一聲,道:“要不是你囉嗦,我這時應該已經教訓過那兩人了。”
紀流離懶洋洋地道:“徐杜只是有點身份,但本身天賦極差,連氣運都是從別人那借來的,就這樣地階還差點沒修成,就是個十足的廢物。徐壯是個不那麼廢的廢物。兩個廢物而已,就是殺了也沒什麼意思,何況那孩子只是嫉妒衛淵,罪不致死。咱們動手沒啥意思,還落個以大欺小的名聲。”
這道理張生也知道,奈何看到衛淵躺在牀上,心裡這口氣就咽不下去。
紀流離道:“看在你欠我那麼多錢的份上,走吧,我帶你去出氣!”
張生將信將疑,還是跟着她出了病房。
出了病房後,紀流離回頭看了簡陋至極的病房一眼,說:“甲乙丙丁……這辛字級病房,整個玄明殿也只剩兩間,都成你們天青殿專屬了。下次小衛淵再有事,你給他換個好點的病房,算我賬上。”
張生哼了一聲,道:“多管閒事!你先說怎麼出氣?”
紀流離道:“徐家在我們這一代天賦最好、地位也高的是誰?”
“徐恨水。但這事跟他又沒關係。”
“誰讓他姓徐?那就有關係了。”紀流離見張生還不明白,就解釋道:“我們兩好歹也算有名,打兩個廢物說出去不好聽,揍他就沒問題了。我們就用徐杜打傷了你弟子這事做理由,把他狠狠揍一頓!”
以張生性情,都有些遲疑:“這……牽強了點吧?”
“你不懂!這傢伙小肚雞腸,最愛遷怒別人。他挨完了揍,知道在我們身上報復不回來,肯定會遷怒到那兩個廢物身上。以他性格,以後必定事事找那兩個傢伙麻煩,不折騰個幾年絕不會罷休。”
張生惟有歎服:“壞還是你壞!”
紀流離笑道:“要麼我怎麼是兩丈五大師姐呢?多你那一尺不是白多的!”
張生頓時臉色有點黑。
片刻之後,兩人鬼鬼祟祟地出現在一座清幽小院外。小院內遍植蘭花,清幽雅緻。
紀流離聽了聽,小聲道:“這傢伙又在作詩,這時候他戒備最低。一會我們同時出手,你鎮壓他行動,我拔他道基!”
張生點了點頭,身影一閃,已自原地消失。
院中突然劍氣沖天,小樓樓頂炸飛數十丈,然後無聲無息地化爲齏粉!風聲林聲中,隱隱響起一聲哀哀怨怨的驚呼,然後就再無聲息。
房間裡,徐恨水身體還在微微顫抖,又驚又怒地看着張生和紀流離。
張生站在窗邊,負手而立,欣賞着院中蘭花,只給徐恨水一個背影。
紀流離站在書桌前,一手握了株蘭花,一手拿着墨跡未乾的紙,抑揚頓挫的念:“鬱郁芳蘭,幽人擷之……喲,想要被採摘啊,早說啊!”
徐恨水羞愧欲死。
但那株仙蘭就在紀流離手裡,他是想死死不了,想活活不好。
“夠了!你們兩個究竟想幹什麼?專門來羞辱我的嗎?”
紀流離道:“你們徐家有個叫徐杜的傢伙無故打傷了張生弟子,羞辱你不應該嗎?”
“徐杜是誰?”徐恨水皺眉思索。
他對家族裡的勾心鬥角深惡痛覺,所以對徐家的人和事一向不怎麼關心。想了半天才想起來好像家裡是有這麼一號人物,忘了是哪位堂兄還是表姐的孩子,沒啥值得關注的。
“反正是你徐家的人。你徐家的人闖了禍,總得有所表示吧?還有憑什麼只給寶家賠禮道歉不理我們?難道我們家衛淵就不是人?總而言之,這事沒完!”紀流離一通風暴噴在徐恨水臉上。
徐恨水此時道基在人手,不得不低頭:“好好好!就算是我徐家的不是,你想要怎麼賠禮?”
“這樣吧,把我欠你的藥費減半,意思意思就行了。”
徐恨水聲音一下子提高:“你怎麼不去搶?”
“那種事我幹不出來。再說,我要搶的話還會給你留一半?”紀流離嗤笑。
徐恨水轉向張生,咬牙道:“張生!你也是這意思?”
張生背對徐恨水,一動不動,彷彿入定神遊去了。其實此刻他臉上發燙,心跳加速,紀流離此刻所作所爲簡直就是臭不要臉。可是紀流離欠徐恨水的,實際上就是張生欠徐恨水的。一聽說可以減半,張生就有些不想說話。
這種事以前張生確實是幹不出來的,但現在一來紀流離擋在前面,二來自己斬虛劍法大成、羞恥心已經淡了許多。此時雖然仍覺得頗爲羞恥,但尚可忍受,畢竟是幾十萬兩仙銀,這得切多少絲、剁多少餡?
紀流離一見徐恨水反抗,頓時兩眼放光:“不答應是吧?那就別怪我不客氣了。”
紀流離手一揮,面前就出現一盆清水,然後灑入麪粉攪勻。然後她又拿出各式調味碟,再起鍋倒油生火。
徐恨水平時很注重生活之樂,所以偶爾也會下廚。當看到紀流離作勢要把蘭花往麪粉湯裡蘸的時候,一聲尖叫,終於明白紀流離想要幹什麼了:她要給仙蘭勾芡!
是可忍孰不可忍!
……不可忍也得強忍。
徐恨水眼中含淚,只能答應藥費減半,並且保證以後只要紀流離有需要,就會足量供應藥材,好不容易纔送走兩個瘟神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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